Bella's Blog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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如今，宁小凡每日工作就是在那台固定的大屏电脑上利用A公司的专用工具进行画面设计加制作。由于没有严格的标准，话说A公司原先的画面制作基本就是翻版S公司的，所以A公司对口的负责人对小凡的工作方式给出了开放式的管理，于是宁小凡的灵感很快就刚开始时候的“木有方向”转变成了“思若泉涌”。按照时间计划，基本上，以上午一幅画面下午一幅画面的工作进度来做第一次的基本设计。因为所需画面总量很大，还要考虑第二轮的大修改和追加画面，其实工作量是不小的。

说起来，A公司的中央空调开得够足，虽然外面天气还是很冷，室内却非常温暖。为了配合A公司的“白领”氛围，宁小凡还专门“打的”去了趟著名的W大街买了上班服。几件白底碎花全棉质地的衬衣，米色和藏青色亚麻质地的及膝短裙，一打的肉色丝袜，一双米色皮鞋。之前在自己公司一直穿现场工作服，现在突然感觉面目一新。

事实证明，宁小凡对于工作量的预估计果然没错，整套画面前前后后地重新描绘过好几遍。第一遍由于只考虑了整体布局和形式，然后，想到了色彩定义要统一，就来了第二遍全修改。接着，A公司功能设计方提出要全面插入信息显示，于是来了第三遍全修改。再下来，对应各部分功能担当者的个人需求，来了N遍全修改。最后，根据客户方确认后的修改意见，做了最后一遍全修改。（汗）

工作量虽然很大，不过，宁小凡对于这样的工作本身是充满热情的。唯一的不爽之处就是A公司的工具不具备绘制复杂图形的功能，只能画线条、标准圆形和标准方形，要画个复杂外形的机器轮廓，只能一点点地用线段来描绘。小凡费了很大功夫，才把某设备的侧面画出来，可是，呃，怎么看都像是“地动仪”下面张着大嘴的一只“蟾蜍”。

画完机器轮廓，调配颜色就是小凡的最爱。颜色库虽然内容丰富，但是实际用起来却很难定调。背景底色肯定是深炭灰色，这是在屏幕上看最不累人的颜色，而正绿、正黄、正红是有固定意义的，那么偏绿、偏黄、偏红也就基本不能用来标识非信号类，因为会引起工人误判，剩下只有蓝色和偏蓝色。最后用珍珠灰白来写注释，反正千万不能用刺眼睛的白色。

画面做到油路图的部分，boss格外紧张，几次特意过来看效果。宁小凡也算是功夫到家，按比例画得和工程图纸上的几乎一模一样的，包括阀内的细管线，都是把图先ZoomIn放到最大，用细线条画好，再ZoomOut缩小后安排整幅画面布局。嗯，果然是杰作，自己看了都很满意。

没人见过那天宁小凡是如何自己入住A公司在马路对面的那家招待所的。这家招待所是实行预付费的，所以，宁小凡砸钱一般把一大包报纸包着的钞票直接摆在了柜台上，看得人眼花缭乱的。钱是负责人留下的，就是用来付食宿的。小凡想这样很好，接下来就什么都不用操心了。

招待所雇了一群和小凡年龄相仿的年轻孩子做服务生，每天看到他们一群人一边干活一边打打闹闹的，感觉挺有意思。他们问小凡怎么一个人住这里，小凡回答说在马路对面的A公司上班呀，他们很羡慕，他们都是从贫穷的老家来大城市打工的。

房间是标准间样式的，还算干净，就是门锁严重不安全，即使上了锁用力一推也能推开的那种。刚从南方来到北方，小凡真是感觉空气异常的干燥，很不适应。早餐的黄金饼非常好吃，是烘烤出的金黄色的玉米饼，很香很甜。小凡说“那就要两个吧”，可是服务生说“哪有买两个的，这里是半斤起卖的”。半斤是5个吧，小凡说也行，拿饭盒装了吃剩的几个，然后当晚饭，下班回来继续吃。这样做也算是有备无患，因为吃早饭的时候，饭厅里是很空的，一大早没别人来。可是，等小凡下班吃晚饭的时候，饭厅是挤满人的，附近务工的人群都赶来吃饭，因为那时那一带是很荒凉的，根本找不到其他的店家。晚饭，好像基本上就是大碗或小碗的面条，没别的选择。

A公司的午餐真是异常得丰富。吃午餐的时间一到，小凡就必须跟着这个部门的人群一同进出，因为A公司每个部门都用专门的门卡，而小凡胸前挂的客人名牌是没有刷卡功能的。出了玻璃门，在城堡里绕来绕去地，又爬上了楼梯，最后到了一个大厅。A公司的同事说，这里是只供应中餐的，虽然有很多外国人，大部分外国人是自己到公司外面吃饭去的。说到中餐，种类非常繁多，而这里除了米饭，还准备了北方的各种面食，而且居然还有能照顾到南方北方中西部的不同口味的菜式，想得真是周到。果然，宁小凡进去的时候并没有看到几个外国人，不过一眼就看到自己喜欢的青椒土豆，茄汁排条，拿了一小盆罗宋汤，一份米饭。

宁小凡吃个午餐也不定神，时刻要注意是否还有同部门的同事在，看到人家要回去，就必须跟上，不然？！这个城堡里面果然大得可怕，一个人走来走去是很容易迷路的。A公司这么大这么多人也就占了里面一小部分面积，大部分空间里还是无人区。其实，宁小凡工作的那个部门，那个大厅是L型的，小凡的座位在大家出入用的玻璃门那边，而走到L的另一头，另一扇玻璃门是用大锁链锁死的，玻璃门外可以看到另一片空旷陈旧的大厅，静悄悄的，仿佛属于另一个世界。

一趟S市至B市的出差，8小时的通宵火车，硬卧，这是自己公司能给与的终极待遇。宁小凡此行的出差，简直就是“有去无回”型的，一去就是整一年。A公司预先就说好了，画面担当者必须在当地工作直至完成。原因是A公司那台独家的画面设备上用了“硬狗”，没法搬离某个位置。

对于宁小凡这种贪玩的孩子来说，出差，就是特别好玩开心的事，简直和旅游一样。买了一堆零食，一大杯珍珠奶茶，一本电影杂志。知道第二天一大早一下火车就直接到公司去，对方再告知安排的住宿事宜，肯定没有时间去吃早饭。刚爬上硬卧的上铺，凑着小夜灯，翻了几页杂志，火车启动了，然后，很快就集体熄灯了。躺在摇摇晃晃的小床上，梦都没做一个就到了早晨。

虽然季节还未入冬，B市的气温已经非常寒冷。出差的一行人在火车站被接上了一辆小巴士，向着市郊A公司所在地行驶而去。那时的那个市郊还几乎是“荒无人烟”的，而A公司非常有品味地占用了一栋苏联人建的军事城堡建筑。站在大门外的时候，宁小凡有一种被代入到某部电影场景里的错觉。

外表老旧的城堡，想不到里面的装修却非常现代。宁小凡这一行人去的部门在二楼，特殊门卡刷过打开了一扇玻璃大门。大厅两侧大玻璃窗边是隔断的会议室和领导用的小办公室，大厅中央部分是员工办公区域。比起4号楼以及宁小凡的杂物间，这里的温暖、明亮、整洁，让宁小凡眼前一亮。接着，一眼就看到了客户为小凡的工作专门准备的工作位置，其实就在刚进门的那一方办公区域，一台大屏电脑已经摆在宽阔的写字台的一角。大家都还没坐定，对方boss就急着要确认谁是画面担当人，画面草样的完成情况，图纸有没有带来，等等，就连功能担当的几人都被撇在了一旁。这一切让宁小凡的心里感到很是疑惑，“怎么这么急？”

开始工作！欧洲公司的待遇果然不是虚传的。且不说，办公区域和办公区域间的隔断用的是两整排的盆栽鲜花。宁小凡的办公区域由于在最顶头的位置，就离小休息室最近，里面可以随时自行取用各种茶包和咖啡。然后，由此，宁小凡养成了工作时间不停喝咖啡的“坏习惯”。

自从宁小凡参照设计院的图纸开始制作画面样图以来，就产生了一大堆的疑问，比如那些完全一模一样的线条，完全看不出走向，再比如那些十字交叉的线条，完全看不出空间位置的关系，再比如那些“小方块”，小凡当然知道“小方块”表示电磁阀，但是里面的路线又如何呢？所以，宁小凡觉得自己还得去现场看看情况。

去现场其实是绝顶麻烦的事情，如果是“团队行动”呢，自然由负责人来联系专车，那么如果是“个人行动”呢，就只能靠自己了。于是，宁小凡只能“全副武装”地，从4号楼出发步行了1小时55分钟，终于到达目的地。天气是如此炎热，工作服后背都湿透了。接下来，就是要在情况复杂的厂房内找到自己要去的线。头上的，脚下的，无处不在的“陷阱”，完完全全的大冒险行为。绕来绕去的，最后只能打电话给点检，才算明确了方向。

到了站，发现点检大哥们都在忙着整理各种物品，本来就乱糟糟的点检办公室显得更加狼藉一片。据说是因为改造的事宜，他们暂时要搬到另一处办公地点。还好这会儿冰箱没有断电，小凡坐在一个箱子上很开心地喝起了点检“特供”的盐汽水，居然还有各种雪糕什么的。

宁小凡正在百无聊赖得左顾右盼之时，就在满目的一地垃圾之间，夹在资料柜和大木桌桌脚那条缝里面的肮脏的“几张废纸”上，非常眼熟的一些图形突然进入了小凡的视野。那是！那是！那不是设计院的图纸吗？不！不是！设计院的图纸此刻正在自己的杂物室，而这些图纸看上去有些不同，纸张的颜色、质地，内容却很熟悉。

宁小凡不禁大叫起来，“大哥，你们用什么垫的桌脚？”点检大哥一愣，同时也看到了那些脏脏的纸，“哎哟，原来在这里啊！”

大家小心翼翼地把桌子搬开，小凡把这一刀脏纸拿在手上，看到了纸面上这里那里的黑手印，油点点，还有人在上面的乱涂乱画，打草稿的数字。然后，在这一片“涂鸦”之下，看到了自己这些天研究着的一模一样内容的图案，看到了上面的德文注释，看到了各种线型表示出的各种管线走向、空间位置、阀内路线。

这，这就是“传说中的失踪已久的原版图纸”。（汗）

宁小凡在4号楼自己的杂物间开始了“画图创作”。杂物间的门始终是打开的，方便其他人来取用各种工具。门外就是走廊，走廊的那一头便是大门。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，一只小黑猫就开始经常出没在杂物间中，长毛的大眼睛的小黑猫。小凡很开心，因为老鼠屎就此不见了。小黑猫和小凡很亲近，每天就伏在不远的纸箱子上睡觉、舔毛、看着小凡工作，看着小凡吃零食，然后小黑猫也要吃零食。其实，小凡特意买了猫粮来的，可是小黑猫完全就是一副小凡吃啥它吃啥的劲头，每天和小凡分吃一大杯的果肉酸奶。有时候，小凡从食堂带些小炸鱼回来，那就是“小黑”的最爱。“小黑”就是它的名字了。

大雷雨的气候终于来了，看着进出着4号楼，赶着去现场的人们，那湿淋淋的工作服和满腿的泥泞，小凡不禁庆幸自己眼下的“安逸”。回头看看窗外，完全被压抑在浓密的树荫里，仅存的那一线天空浓云密布，光线昏暗，连头顶的日光灯也有些闪闪烁烁。小黑正躲在小凡的脚边，感觉非常不安。此时4号楼内却格外安静，人基本都走光了。

宁小凡正拆封了一包膨化虾条，准备压压惊，一道闪电突然照亮了房间的角角落落，随后一声闷雷轰隆隆地响起，宁小凡发现之前自己打开过的那道后门开了一道门缝，惊得差点把手里的虾条撒了一地。隔着那道门前立着的铁架子的格子，小凡抱着小黑，四只眼睛都盯着那门缝看了半天，好在并没有什么妖怪跑出来。然后想起之前自己是推开了门张望了一下里面，之后随手带上的门却并没有锁上，看来就是门锁结构不配合所以很容易就自己打开了。不过，那里面到底是什么情况呢？宁小凡的好奇心被勾了起来。想到之前跟着点检在地下油路“探秘”的情形，小凡决定自己去一探究竟，想想应该不会有什么特别危险的事。翻了半天工具，找到了一把老式手电筒，还好自己这边各种电池是有常备的，虽然旧手电的光线不够明亮，也算将就。

侧身转过了铁架子，推开门，里面一团黑暗，借着杂物间的光线看到了下行的楼梯口。手电的光束在狭小的空间里晃着一个不大的光圈，映出墙壁上苹果绿的绿漆，保存得相当完好。宁小凡走下楼梯得台阶，却看到了一个转弯，下面还是下行的楼梯，继续向下走，那里什么也没有，还是下行的楼梯，再一个转弯再下行后，墙边出现了一扇镶嵌玻璃的木门，玻璃部分却是破碎了的。

门没有锁好。宁小凡推开门，用手电筒晃了一大圈，看到了天花板上有几只长长的日光灯，还有垂下的拉绳。小凡试图去拉其中一根，结果绳掉了下来，又去拉其他的才发现这里没有通电。其实，4号楼被项目组拿到的时候，是请人把上面三层的水电都修复了的，这里应该是没有被管到。这房间的面积和杂物室差不多大，同样是一片狼藉的局面。几张木的写字桌横七竖八地摆在房间中央，靠墙角靠着几个玻璃门大资料柜，里面空空荡荡，倒是地上散乱着些旧报纸。走到房间的尽头处，看到了另一扇木门，没有门锁的，门把手那里只剩下一个圆圆的洞。用手指扣住门上的圆洞，向里一拉，门打开了，后面是一团漆黑的一条走廊，不知通向哪里。

突然，有什么毛乎乎的东西从小凡腿旁擦过，向着走廊的深处快速移动。手电光下，看到小黑正急急忙忙地向前跑着，远远的，似乎有猫的叫声。

此事过去很久后，每每宁小凡企图向人家描述那次的“地下管路迷宫”的经历，每每都感觉自己词不达意，口笨到不行。因为大家的反应都是“这有什么呢？油路哪条线都有哇。”

仅仅依赖于那些电磁阀左中右离合，往返推送油液，中途改变路线，改变压力分量，甚至能精确地拿捏送油时间，从几个吨重的储油大罐到它们末端的手指粗细的排油管，地面上的那组机器就可以这样完成每日里反复的巨大力量的工作，其中的逻辑竟然是这“硬”路线里的精准衔接，完全不是软件的编程。明白了吧？是“硬编程”哦，可不是“软编程”。点检大哥说，那天走过的地下部分只是其中一小部分而已。是啊，小凡知道，因为那天，其实连大罐子们的影子都没有看到呢。

那么终极，小凡是如何得知地下全貌的呢?客户依旧催得“火急火燎”的，看来大家对这套古老的经典的设计都格外喜好啊。

点检大哥们都是热心人，大家都开始替宁小凡着急，因为时限很快要到了啊。于是，突然某个点检大哥就说，好像有见过设计图纸，不过是很久以前的事了。多方打听后，线索落到了区域工程师的办公室，说法就是也许，可能，大概。。。。。。在那里！结果，看到那里一大堆的资料柜，各种陈旧资料，各种乱堆乱放，到底图纸在哪里还是个迷。好在，点检大哥们愿意帮忙，大家一起翻找起来。小凡在一旁感动得“内牛满面”的，要是自己找，根本连是不是要找的图纸都不认识啊。

终于，在那样一个“犄角旮旯”里面发现了一大本设计院出的图纸。虽然这只是一套翻版的图纸，总算好过完全没有吧。随后，一边开始研究这图纸，一边小凡发现自己被这套翻版的图纸“喂药”到窒息。所谓“吃药”的说法，不知道是哪个人先想出来的笑话，意指各种的被误导和上当受骗。